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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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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一次在秦硯那裏碰壁,沈樂安雖然有點意外,但也沒有完全氣餒。

他猜測是因為上一次秦硯義正嚴詞的緣故,所以在行為上也表現的格外公私分明,不過倒也讓沈樂安想起來,自己之前承諾秦硯的那頓飯也一直沒有兌現。

計劃趕不上變化,沈樂安還沒有想好怎麽解決這些事情,就接到了周秘書的電話,告知他沈燁暈倒被送到醫院去了。

沈樂安周末的愉快沒了大半,心情糟糕地趕去了醫院。

他到的時候沈燁已經醒了,身上還穿著西裝外套,病床上放了一個小桌板,電腦屏幕開著,旁邊還站著楊元然和林江源,在談公司的事情。

沈樂安進來的時候沈燁還在說話。

沈董事長在公司裏稱得上雷厲風行,態度嚴謹,外人眼中頗有氣勢。

沈樂安一進來,沈董開會的那種腔調就弱了幾分,眼神控制不住地往少年身上飄。

林江源上一次雖然有所猜測沈樂安的身份,但並不能完全確定,如今在病房內見到人,對沈小少爺的身份有了確認。

只是他對於沈家這位小少爺的地位認知有點偏頗。

林江源和上流圈子裏面的人打過不少交道,圈子裏面的Omega少爺雖然相對其他人來說身份尊貴,但和正兒八經的Alpha不同,他們不會接觸到家族的企業,自然話語權也輕,又因為教養的原因,像個嬌養的金絲雀。

雖然他有聽說過之前沈氏集團和聯邦軍校的合作可能有沈樂安促成的因素,但這只是傳聞,對這個只見過幾面,且印象分很低的小少爺,他並不認可。

但今天一見,林江源還是重新正視了這位小少爺在沈董心中的位置。

沈董做事很講究有始有終,很討厭有人中斷自己的會議,這位不懂事的小少爺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父親的忌諱,堂而皇之地打斷了沈董的話,“沈董,這裏是醫院。”

林江源下意識看了眼沈燁的表情。

沈董事長臉上多了點被人攪和的不愉,但表現得並不明顯,看了眼表上的時間,道:“也到飯點了,元然你們先去吃飯吧。”

楊元然看了眼沈樂安,笑了笑:“行,不打擾你們父子聊天。”

沈樂安道:“醫院附近有餐館,味道還不錯,楊叔叔你可以和林先生一起過去,他還要住院查看,我會和醫生溝通,您不用專門過來陪他。”

沈燁本來下午還打算繼續會議,聽到這臭小子不容拒絕的口吻,火氣上湧,不過被少年狠狠一瞪,又頓時澆滅,默默不吭聲了。

楊元然見狀,便道:“老沈你好好休息。”

沈樂安笑著送他們兩人出去,又電話和周秘書交代了一下餐館的位置,讓她接送人,招待一下兩人吃飯。

林江源心中還十分詫異沈家父子兩人的相處模式,這位小少爺怎麽看都像是有點被人寵的無法無天,但偏偏沈董好像也默許他這樣的行為。

楊元然看了眼進去的沈樂安,琢磨了一下他剛才的稱呼,轉頭看了眼身邊的人,“江源,你和樂安認識?”

林江源回神,道:“和小少爺見過幾次,一鳴在聯邦軍校讀書,之前出了點意外,小少爺代表學校來探過病。”

楊元然關心道:“一鳴身體怎麽樣了?”

林江源眉間微松,“人醒了,沒有什麽大問題,這小子不知輕重,亂用東西過了量,壞了身體,還被學校記了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長大。”

楊元然道:“倒是沒想到樂安誤打誤撞讓你發現了不對,不然一鳴身體出了大問題,你再發現,那問題還要嚴重的多。”

林江源試探道:“之前那個傳聞是真的?”

沈氏集團合作的事情有傳聞,但是不知真假,不過那個合同林江源是知道的,悅動也有參與合作,當時他是去了的,尿檢的錢是沈氏提供的。

楊元然笑瞇瞇道:“樂安一直很有本事,如果不是分化成了Omega,老沈是打算把他當繼承人培養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十有八九沈樂安早就對林家有所懷疑,所以之前幾次接觸,尿檢也是故意針對的他兒子。

林江源面上不顯,心中卻驟然沈了下去。

楊元然似乎並未察覺,又與他聊了公司的業務,林江源附和一二,有點心不在焉。

送走了兩個外人,沈燁臉上勉強粉飾的表情就落了下去,見沈樂安關了門,揚聲道:“你和你爸說話就這態度,沒看見我和你楊叔叔在說公事?”

沈樂安眼皮都懶得擡,“你可以不要讓周秘書告訴你住院的事情,我也懶得過來打擾你積極工作。”

沈燁聲音弱了幾分:“誰讓周秘書又自作主張,我下次扣她績效,讓她長長記性。”

沈樂安嗤聲,沒有搭理他裝模作樣的演技。

他拆了外送的包裝,飯盒蓋子一掀,騰走了小桌子上的電腦,擺到沈燁面前,“吃你的飯。”

沈燁拿起筷子,問:“你買來的?”

“我沒空。”沈樂安道,“周秘書點的外賣。”

沈燁嫌棄地翻了翻,“怎麽這麽寡淡,配菜都沒有?”

“你都要胃穿孔了還想著大魚大肉?”沈樂安語氣很臭,“愛吃不吃。”

沈燁聞言,似是想到什麽,冷哼了一聲,還算勉強滿意這份沒什麽味道的粥。

估計是這小子特意叮囑周秘書點的,但不好意思說罷了。

沈燁吃了兩口,語氣好了一些,但話卻冷硬:“你去軍校就什麽不學,就學了那些Alpha的臭脾氣?”

沈樂安嘖了一聲,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我這可不是和軍校的Alpha學的。”

沈燁被他一堵,胸口又多了幾分不快。

沈樂安沒有理睬他,繼續道:“你以後每天三餐吃完在家庭群裏面打卡,我會定期檢查,要是被我發現你敷衍你,沈董,我心眼小,決定不會讓你舒服自在。”

沈燁:“……”

到底誰是誰兒子?

沈樂安想了想,又說:“每隔半年你做一次全面體檢,我有師兄在醫院負責這些,會提前幫你聯系好,你到時候只需要人過來就行。”

“沈樂安。”沈燁語氣不快,“你膽子肥了,敢做你老子的主!”

沈小少爺皮笑肉不笑,眼底藏著淡淡的冷,語意微諷,“我還不想小小年紀雙親早逝,沈董多擔待。”

沈燁唇瓣微張又抿了回去,耷下眼皮,不說話了。

病房內劍拔弩張的沖突感頃刻間被碾為齏粉,陷入詭異的沈默,沈燁手裏的勺子漫無目的地拌了拌寡淡的粥,沒有吃,也沒有什麽別的動作。

沈樂安沒有和往常一樣打岔揭過這個敏感的話題,一談及此事,父子兩好像又隔了層難以化開的冰似的,兩人都硬邦邦的。

周秘書見人出來,還有點意外,她送完楊元然回來也沒有半個小時。

沈董當時讓她打電話給小少爺,說白了其實也有點苦肉計的意思,但人沒進去多久,出來的時候表情這樣冷淡,估計又是談崩了。

沈樂安沒說什麽,交代她看著沈燁吃完飯,便從病房離去。

醫院附近還有一個小公園,裏面有不少病患家屬推著病人出來透透風,還有住在這一圈的老年人,在這裏打太極。

沈樂安坐在樹蔭底下的長凳上,吹了吹風,耳邊是慢悠悠的太極音樂,心底靜了許多。

他今天從早上接到周秘書電話的實話就不是很冷靜,從一開始倏然的惶恐到後面的逐漸清醒,唯一難平的是心中的怒氣。

沈燁並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他有時甚至不能理解沈燁對於沈氏集團忘我一樣的投入,理智上他能夠尊重他的選擇,但感性上,他難以接受,就像他難以受控地又一次提及了自己早逝的母親一樣,他無法控制自己在這件事上的情緒。

沈樂安來到這個世界最大的失敗就在於親眼見證了自己的母親抑郁離世,但他無可奈何。

他活了兩輩子,但穿書進來,他依然沒有發現自己的母親時常精神恍惚,父母在情感上的矛盾和沖突在小孩面前隱藏的很好,直到他這個小孩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難以解決,但哪怕早早發現,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一個七歲的小孩,哪怕再天才再出色,也不會有人真正聽從他的話,將他的想法放在心上,更何況,這是夫妻之間的關系,身為子女,未知全貌,又怎麽可能真正把問題完全化開?而且感情這種事情,隔岸觀火也許能指點一二迷津,身在山中,他又難以陳述全貌,沈樂安一向敬而遠之,卻也猝不及防被拽入其中,難以自拔。

沈樂安上輩子是個孤兒,無父無母,這輩子短暫的擁有過健全的家庭,如今只剩下一半,但完全沒有和曾經擁有這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感受。

沈燁給他打了電話,沈樂安沒接,發了消息給他,說自己已經回去了,讓他好好在醫院待著。

回了消息,又把手機放進口袋,擡頭看向天空。

公園內人來人往,從午後的密集到傍晚的冷清,交替的人流帶走了炎炎烈日,萬裏無雲的晴日與絢麗的晚霞相交更替,自然界的畫卷在一天之內變化莫測。

樹蔭沒有了遮陽的作用,反而有幾分涼意,少年靜靜坐在底下,樹影落在他的發間,模糊了他的身影,周圍沒有什麽人,唯有他置身在無人之地,憑白有些孤寂之感。

門口有人進來,秦硯從窗口處離開。

徐應堯關了門,看了他一眼,“沒看出來,你還有賞景的癖好?”

秦硯沒有回這話,道:“我最近覺得信息素沒有之前那樣紊亂了。”

“是,”徐應堯道,“檢測結果顯示你體內的信息素濃度減少了許多。”

他放下手裏的杯子,又道:“但是我無法判斷你下次易感期的情況,這是你第一次體內的信息素濃度有大幅度下降的情況。”

徐應堯頓了下,直白問道:“阿姨不是說你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伴侶?你找誰做的臨時標記?”

目前又沒有可能的藥劑研究出來,秦硯的情況百年不變,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有可能是和人做了臨時標記。

秦硯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問道:“易感期之後還會重新回歸之前的狀態?”

徐應堯道:“或許會降一點,但如果你沒有繼續和你的神秘對象做,後邊可能還會升回去,身體適應的平衡值是需要時間來穩定調和的。”

秦硯嗯了一聲,表示清楚。

徐應堯嘖了一聲,道:“你和你的小對象匹配值挺高的,所以你找的誰?”

秦硯:“不是我對象,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八卦?”

徐應堯拆了包速溶咖啡,往杯子裏面倒,雲淡風輕道:“身為朋友,我非常關心你的情感情況,身為醫生,我非常關註你這個病人的健康情況。”

秦硯無言,目光短暫地在他桌上拆封的那包咖啡封面停留了幾秒,上面還有一串熟悉的國外品牌名稱。

徐應堯註意到了,記得他上次還蹭了一顆葡萄,便說:“上次給我送水果的那個師弟送的,挺好喝的,你要不要?”

“不用。”秦硯收回視線,“他又來找你幫忙?”

徐應堯瞅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像你,有事的時候過來,沒事的時候消息都不回,把人當癩皮狗呢?”

秦硯不知想到什麽,沈下表情,輕輕一嗤。

徐應堯目光微微一頓,問:“你認識沈樂安?”

秦硯唇瓣一掀,回:“認識。”

能讓秦硯記得的Omega可不多,尤其是還有一個可疑的臨時標記對象,他記得沈樂安似乎是在聯邦軍校工作,近水樓臺,說不定真有可能。

徐應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提了一句,“他爸爸今天早上暈倒被送來醫院了,有點胃病,還有低血糖,你也許能偶遇一下他。”

秦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徐應堯自討沒趣,也懶得送他:“秦上將走的時候麻煩關上門,謝了。”

秦硯今天過來也只是例行檢查,沒有逗留。

徐應堯的辦公地點下去是條長廊,長廊連接著小公園,秦硯從那裏經過時,不知想到什麽,擡眼往方才從樓上看的那棵樹的位置望去。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小公園內有零散的幾個小燈泡掛在樹上,裏面已經沒有了什麽人。

那棵大樹上也掛了一個燈泡,不過放置的久了,功能很差,發出的光亮偏低,接觸不良一樣,一閃一閃的,時亮時暗,少年的面容也隨著那不穩定的燈光一起,忽明忽暗。

他一個人坐在長長的凳子上,周圍是空蕩蕩的夜色,不安分的手指玩著打火機,啪嗒啪嗒的聲響填充著寂靜的氛圍,微弱的火焰沒有能力驅散嚴寒的霧氣,只將他襯得如似浸滿了寒霜一樣的冷然。

秦硯不知什麽時候也跟著那消失的聲響一樣,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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